01
沒當媽之前,我總是在大街上看到沖著孩子發脾氣的媽媽——孩子在後面哭著,媽媽怒氣衝衝地在前面走。
看到那個可憐的小孩,心裡總是暗暗發誓:將來,我一定不能做這樣的母親,不讓我的孩子遭受這樣的傷痛。
直到當媽之後,我才知道打臉來得多麼快。
前一天晚上加班到淩晨一點,第二天早上鬧鈴響起叫娃起床的時候,我的耐心餘額本就不足。
喊了好幾遍都一動不動,眼看就要到遲到的時間,我一把掀起她的被子,吼叫著告訴她:你不起床我就要走了,你今天別上學了!
她終于哭著起床,慢慢穿好衣服,坐到飯桌前,不僅不快點吃,還給牛奶「相面」,呆呆地看著,小口小口地吃著。
我內心的怒火已經燒到頭頂,她卻不緊不慢的樣子,讓我一把把她從椅子上拽下來,書包塞給她就拽著出門了。
「你別吃飯了!磨磨蹭蹭地活該你遲到!」
我的樣子嚇到了她,她又不敢說話,只能在後面一邊哭一邊跟著走。
原來,多年前我看到的,那個行走著,發怒的,不理孩子的媽媽,不是別人,就是未來我的模樣啊!
又一次,我讓她用眼淚開啟新的一天,又一次,我用我的怒氣逼迫年幼的孩子妥協。
她走進校門之後,還努力踮著腳,跟我揮手告別,臉上還有眼淚,嘴巴卻盡力微笑著。
看著這一幕,我覺得自己挺「混蛋」的。
我們都曾以為自己能成為偉大的母親,溫柔、慈祥、包容,無所不能。
就像《你好,李煥英》中的母親,永遠在笑,永遠在愛著,不管孩子做了什麼,她都能慈祥對待。
可是生活在不經意間,讓我們變得面目可憎。
02
村上春樹說:我一直以為人是慢慢變老的,其實不是。
媽媽都是突然間變老的,突然間向生活低頭的,突然間變得潑辣尖酸的。
從元氣滿滿的少女,到無所不能的媽媽,擊潰我們的,可能只是一件小小的事情。
《都挺好》中,大嫂吳非一個人在美國帶著孩子,工作和帶娃都處處不順心,她在跟蘇明哲提離婚的時候說了一句話:「我以為我會很強大。
」是啊,我們都以為自己可以一件件的應對那些瑣事,可當它們一件件累積下來的時候,我們早已潰不成軍。
她一個人要送孩子又要按時上班,如果送孩子上學的話,上班就要遲到,可是孩子又必須要上學。
遲到之後,領導劈頭蓋臉一頓批評,不僅懷疑她的工作態度,還要扣她工資。
晚上回家後,因為接女兒放學晚了,女兒又被學校退學,說盡了好話,卻沒有人聽她解釋。
你說你老公在異國,誰聽你的理由?
所有人都在向你索取,你就必須無限輸出。
就在這時,女兒想要夠桌子上的東西,不小心把東西打翻了。
吳非心力交瘁,打了女兒兩巴掌。
女兒大哭的時候,她也哭了。
「對不起,對不對,媽媽不該打你。」
孩子哭了還有人哄,可媽媽哭了,又有誰能哄一下呢?
男人至死是少年,女人生了孩子那一刻,就要成為全能的神。
我有一個同事,她說有一天晚上女兒吃了一口蝦條,她就吼了女兒一頓。
她在公司熬了8年才被提拔,只不過去總部之後每天通勤時間就要三小時。
每天下班,忙碌了一天的她,從晚高峰的車輛中穿梭,回到家又要做飯,又要輔導孩子的作業。
本想讓女兒寫作業,她去洗個衣服,沒想到剛把衣服拿好,就聽到女兒吃蝦條的聲音。
她氣得把蝦條扔進垃圾桶,惡狠狠地說:你有什麼資格吃零食,你沒看到媽媽都累成什麼樣了,你怎麼就不知道讓我省心?
發洩完了之後,她的氣消了一些,可看著女兒驚慌的樣子,她又為自己的不可理喻感到後悔萬分。
時而崩潰,時而後悔,是多少媽媽的狀態。
有時候別人覺得這個媽媽脾氣太大了,實際上沒人知道,這位媽媽忍耐了多少次,才會因為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大發雷霆。
03
當我們平和的時候,如果有人想要傷害我們的孩子,我們一定與他誓死拼命。
可是,當我們不平和的時候,傷害孩子的往往是我們自己。
就像一個玻璃瓶子,裡面的水被慢慢倒空之後,就只剩下玻璃碴,只剩下攻擊與鋒芒。
有一位媽媽,因為孩子不聽話不去上課,便大聲訓斥了孩子。
上車之後,她又後悔了。
她哭著對兒子說:媽媽也是從有了你,才開始成為媽媽的。媽媽也有傷心的時候啊,媽媽也不想對你發脾氣。
媽媽曾經也是被捧在手心的公主,曾經也是溫和從容的小女孩。
有網友評論說:沒想好怎麼教育孩子就別生!
我們不是沒有想好怎麼教育,我們也並非完全不懂教育之人。
只是當生活的瑣碎一點一點壓到你的肩膀的時候,當生存都成了一件艱難事情的時候,我們拿什麼去談理智?
我們都想成為溫柔如綿羊的母親,卻總是被生活折磨成一隻滿身是刺的刺蝟。
媽媽願意用生命去愛孩子,可是誰又給過媽媽足夠的愛呢?
媽媽這個身份,似乎就應該是包容一切,就應該是對孩子只有關愛。
可當她自己都變得面目可憎,內心都沒有絲毫能量的時候,她又能拿什麼力氣去愛孩子呢?
04
鬼馬精靈的小S曾在綜藝節目中大哭,她說:我就是個媽媽,我就是個中年婦女。
我們總覺得,媽媽這個身份就應該有責任,就不能對孩子發脾氣。
但是,我們真的不是神,真的只是個普通的中年婦女。
我們知道,沖孩子發脾氣不對,但是,我們除了指責之外,更需要幫助與關愛。
在網上看到過一句話:當媽媽的第一年,是一場修行,最常見的感受是——打臉。
母愛是本能,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知道怎麼當好一個母親,大家都是在跌跌撞撞中成長。
那天早上,我沖女兒發完脾氣之後,下午接她放學的時候,她還是像往常一樣,嘰嘰喳喳地跟我講述著學校發生的事情:有個同學說話聲音大,有個同學一天吃兩盒巧克力……
晚上睡覺,她依然抱著我的脖子,像繪本《猜猜我有多愛你》中一樣,告訴我「媽媽,我愛你比天都高。」
總是對孩子發脾氣的媽媽,的確不對。
但是崩潰的媽媽,對孩子發了一次脾氣,真的沒有必要自責。
孩子沒有那麼脆弱,脆弱的是我們自己。
比起自責,我們更需要的是自愛。
當媽之後,崩潰之後,吼叫過後,我們終將明白:媽媽只是普通人,不可能做到100分。
所有的委屈都是真實存在的,孩子一天天長大,我們也在一天天長大。
孩子,對不起。孩子,我愛你。
親愛的自己,我也愛你。
代表者: 土屋千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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